52
沐信匆匆而过,他的手中多了一个钢制的手提箱。
“笔记有写,适应性最高的人如果能保持清醒,会对适应性低的感染者具有思维的支配力。”他提醒过吴启勇。
他在祠堂的地砖下找到了地下室的门,下面是一个三岔路,沿着左侧的通路,他找到了装着药剂的手提箱。
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将药剂带往“铁桶”——以向全村同时喷洒药剂的设备。
沐信走过三岔路路口,突然停下,倒退几步,回到分叉处。
“左边是药剂,那右边呢?”不只是好奇,而是探求真理的直觉。他走进右边的通道,尽头是木门。
门没有把手。门轴声“吱呦”响起,沐信推开门,房间很大,但被一台大型的机器占据了很大的面积,留下长五米,宽两米的几块地砖可以行走。
右边的机器露出一扇玻璃面朝着门。玻璃的大小与棺材相似,宛如大型的鱼缸,中央有一个大洞,玻璃的碎片散落在流出的淡蓝色液体中。
房间的中央,另一样事物更加醒目:
红色的血迹。
53
转过弯,走出小树林,沐信看到吴启勇呆滞地站在“铁桶”入口的正中央。
“看样子是晚了。”已经相互看到但吴启勇仍一动不动。沐信在紧张中苦笑,真实所有事都按最坏的预想发生。
“看来吴启勇已经被控制了,希望本人交给我的方法可以有效。”沐信的喉咙很痛,但想让身后的月牧帮忙也是无法期待的。
他走进,与吴启勇面对面,说道:“能让开吗?”
没有反应。
“我是李沐信。王兰的遗愿,你要违背吗?”
54
吴启勇感觉自己在被什么纠缠。他看不见任何景物,甚至不知道是否睁着眼。他觉得自己是一团雾气,飘飘荡荡。一种熟悉的味道,或是感觉,混入他的身体。吴启勇喜欢这种熟悉,他的飘荡有了方向。
最初是一个白色的小点,一点点扩招,成为洞口。洞内是无垠的纯白。像是另一个世界。
雾气在凝聚,吴启勇重新感觉到自我的存在。身躯从模糊到清晰。
白色的一边,如水般泛着波纹,似是能轻易进入。
透过白色,吴启勇看到了人的轮廓,他明白了什么,迷茫化为温和。
“再等我一下。”他说。
他的身体下坠,坠入无尽黑暗的深处。
55
一缕青丝缠绕在左手食指,李一语百无聊赖般坐在倾斜的显示屏顶端。
李一语已经四处看过,看似脆弱的裸露电线都不是关键,真正的核心都应是混杂在难以找到的水泥中,将开关设置成摇杆也是为了防止可以阻止它的发动。
“咦?控制解除了?”她的有些惊讶,却不见慌张,一跃而起,带着绝美的微笑:“五十年后的小辈,会是他的孩子吗?”
她走到楼梯前握住了倚在墙边的一根黑色的金属手杖,说道:“孩子,等着我哦。”
56
李沐信走到铁桶的正中央,四面各有一扇大窗,透出的光聚集在脚下。已故的安月牧,苏醒的吴启勇,一左一右站在身旁。
地上焦黑的圆形痕迹,那是三兄弟夜话的篝火。
一周两夜,物是人非。
噔,噔,噔......
鞋跟轻快地敲击着铁梯,李一语走来。
沐信视线上移,两人目光相接。
她就是李一语。沐信心中笃定。
“沐信。”她如相识的友人,温柔地打招呼。
“你认得我?”沐信问。
“当然认得。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?”她玩味般笑着,眼睛完成了新月:“李一语,或是说杜婆婆。”
“杜婆婆?你为什么会.....会变成.....”吴启勇压抑地问道。
“我?我怎么了?哦,年龄吗?这可是女人的大忌,小勇真淘气,明明小时候那么老实。”
“你的目的是什么?将病毒传播出去?”沐信觉得她不会认真回答,但仍问道。
“病毒?奇怪的称呼。要叫做神的恩泽,永生的赋予。我是被选中的人,改变人类这群可怜虫,把永恒的生命传播,这是我的使命。绝望时,由生到死,自死复生;放弃时,迎接衰亡,新生降临。神没有抛弃我。”
“你疯了。”
“村中的同族是是被你们引到村口的吧。不过刚好,用不了多久,他们会挖穿山壁,离开叫做石珊村的家畜围栏,创造由永生创造的神的国度。”
吴启勇的声音阴沉至极:“因你的妄想死去的人们,做错了什么吗?”
说话间,李一语已走到底层,与沐信同一高度。她将左臂向外舒展,头发在手指间旋转着滑过:
“他们的错,就是太低劣了。”
吴启勇愤怒了,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怒意,他掠过沐信冲了上去。
沐信来不及阻止,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秒,吴启勇高大的身躯,以违反常理的抛物线横飞出,落在暗处,卷起久积的尘埃。
李一语体型高挑,暴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。
把似是将吴启勇击飞的铁制手杖在水泥地敲了敲,李一语说:“虽说你带来的人是难以操控的类型,但你们忘记了吗?重生的我们,首先被赋予的,是血肉的力量。”她挑衅地用手杖指着沐信,轻笑道:“到你了哦?”
沐信咬住牙关,冷汗直流。
无法应对时退后才是最明智的,沐信也的确这样做,他退到“铁桶”一层边缘的黑暗中,月牧静悄悄地跟着。沐信小时候常常在“铁桶”玩耍的熟悉,以水泥柱、尘土、暗处的掩护险之又险地躲过李一语一次次挥击。
李一语像是在郊游,轻松地追赶,却令沐信无法摆脱。他们的追逐已绕过了“铁桶”多半圈。
“一个人逃不掉,何况带着一个大尾巴。”她微笑着:“找到你了。”
李一语听到水泥柱后的细微响动,不紧不慢绕到后面。
“你找我吗,杜婆婆?”吴启勇坐在水泥柱的背面,脸上有落地造成的淤青,右手搭在地上,右臂骨折,不协调地弯曲。他侧目瞪着李一语,能动的左手捏起衣袖,在地上摩擦,沙沙作响。
追逐中,他们回到吴启勇摔落的位置。
移花接木。
“无聊的小把戏。”李一语不作停留,刚刚等上铁梯的沐信与安月牧被轻易发现。
吴启勇想拉住她,稍一动弹,折断的手脚传来的剧痛令他几近昏厥。
不足十步,她走到光线充足、视野清晰的位置,不急不躁,一如既往妩媚地微笑着,抬起了手杖。
57
沐信余光看到了李一语,随即黑色的物体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袭来。沐信侧过身,退后一步,已来不及。黑色将他肩膀贯穿,黑色的手杖将他钉在楼梯旁的墙壁上。沐信无法前进,跟随中的安月牧也停留下来。
李一语跳起,有三米高,轻松握住二层的栏杆,腰肢扭动,便旋转着站在二层,故技重施,就拦截在沐信的前方,
“一定要到达上面吗?没有死亡的国度有什么不好?相识就不用分开,相知就是永恒。你我真的有必要争斗吗?”
“你们.....是没有未来的。”
“未来?我们的未来就在这里。”她转过身拍手,一下又一下。
沐信听到了“咿呀”的叫声。当李一语再次面向他时,手中多了一个粉嘟嘟的婴儿,披着白布,没有衣物。
“这孩子是我们的同族,他会长大,会成为未来的延续。”她望着婴儿流露出或真或假的慈爱。
看到婴儿的瞬间,无数记忆的碎片于沐信脑海中旋转碰撞。
肩部的剧痛反而令他的思维异常清晰,片刻间,他懂得了一切。
“已经太晚了。”沐信想着:“我失败了。”他自嘲地笑着,眼泪就这样留下来。
58
“醒醒。”
“唔~”
“快醒醒。”
“干嘛啦,人家好困的~”
“快醒醒。”
“咦?这是在哪里?”
“他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“他?他是谁?”
“沐信。”
“沐信?沐信医生!我想见他!沐信医生!”
“醒来吧,他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“我会帮他的!我可以的!”
“嗯。我明白。”
“那你是谁呢?”
“我就是你,另一个你。”
59
“不要哭。”
听到简单的三个字,沐信看着她纯净的眼眸,他低声呼唤:“月牧,是你。”
安月牧双手背在腰后,吐了吐舌头,说:“随随便便死掉了,抱歉。我来帮你了,沐信医生。”零散的云朵在太阳前飘过,“铁桶”内忽明忽暗,闪烁着迷幻的光晕。
安月牧说着小心,将手杖与沐信一同从墙壁中拉出。听到响动,专注于婴儿的李一语才注意到一旁的情况。
“为什么会有完整的意识?只不过是低劣的部分。”
安月牧不似往常乖巧,凛然道:“随便说别人低劣的你是不会懂得吧。”
沐信在安月牧耳边嘀咕几句,安月牧踏在上一级台阶,靠近李一语。
李一语将婴儿放下。她知道安月牧的身体也受到病毒的强化,面对陌生的对手,她不敢掉以轻心。
也许先动手比较好?李一语正在考虑,注意力集中于安月牧。抓住李一语对自己的短暂放松,重伤的沐信突然从侧面贴墙冲出,抱住李一语,未受伤的左臂抓紧,把她抬离地面。
李一语打出两拳,失去重心使拳头失去了应有的破坏力。
沐信咬牙,抱着李一语,翻过栏杆跳下。
重重落在第一层,沐信压在李一语身上,眼镜破碎折断,肩上的手杖被推出,鲜血在肩上的洞口喷涌而出。
安月牧怀抱着手提箱向上层攀爬。
沐信握住李一语的手腕。
“你还真是令我吃惊。”李一语溅落雪花的面容透出妖异的美感,她说:“重伤的你承受落地的冲击很痛苦吧。作为人类已经是极限了。你能做的,就是放开手,等待死亡,期盼永生。”
手臂暗暗用力,片刻后,李一语变了脸色:“为什么?你应该快死了才对!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!”
血的颜色让人看不清沐信的脸,但他是笑着的。
“我很久以前就想过,从未锻炼身体却异常的好,不知疲倦,对声音敏感至极。我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不解。知道昨天,我找到老爸的日记,我明白了,我需要血引出真正的自己。”
沐信左眼清澈冷寂,右眼的瞳孔环绕着疯狂的血红:“我是他的儿子。我的身体内有一半怪物的血。”
李一语挣扎着,在沐信的压制下动弹不得。她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动摇,喊道:“不!我的梦刚刚开始,不会在这里结束!我的族人!我的永生!”
“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滚开!”
安月牧走进了最上层。
60
“铁桶”,些许是石珊村,不再宁静,像是深居在地底的野兽开始苏醒。
村庄的供电系统疯狂运转,诊所正下方地下尘封多年的研究所能源也重新启动。
“铁桶”的外壁上水泥片片滑落,只留下水泥的立柱与内部精巧的机械。顶层露出真正的模样:各式铁索钢管承载的覆盖紫红线路的立方体。
作为掩饰的无用废弃仪器从空隙落下,水流的声音在四周响起。
众多钢管汇集在中央,惊天的水柱喷涌而出,盘旋着白沫涌向天空。
水柱的顶部与太阳重叠,蕴含着金黄的颜色。时而崩裂,雨雾向着山村飘落。
61
沐信躺在地上,大量混着药剂的雨水洒在他身上,洗去血污。这种针对病毒的药剂使觉醒了一半的他难以移动。李一语逃走了。
他感到身体在衰弱,会不会死去?
“我也没权利去说大哥。
将月牧当作死人,我也没有做到。
只有一件事要做。”
沐信艰难地抬起右手。
沐信感觉到有什么到了自己身旁,他听见了耳边的轻语:“沐信医生,我喜欢风信子哦。”
他笑了:“好像还不能去死啊。”
62
沐仁倚靠着祠堂的红木柱,坐在木板的台阶上,诺雯蜷缩着枕在他的大腿上,像一只睡熟的小猫。祠堂短短的屋檐难以完全遮挡,雨滴飘落在他们身上。
“阳光,雨水,真美。”
“这片土地会有新的生命出现。”
“诺雯,我不走了。明天,后天,大后天,大大大后天.....大到永远。”
63
吴启勇坐在水泥柱的阴影中,雨水沿着脖颈流入衣领。
他闭着眼,淡淡地微笑。
64
一线峡被掩埋的通路上,洁净的雨水在岩壁的间隙滴落。
村民站在峡底,近千人停止了动作。时间仿佛停止,只有雨滴超脱约束,沾湿了人们的衣衫。
岩顶的青藤,生长出新的芽孢,迎着太阳;饱满的叶片承接雨水;枝蔓延展。
65
“我不甘!”李一语凄惨地哀鸣,在纷纷扬扬的雨水中无处可躲。
身上的每一块肌肉,每一寸皮肤越来越僵硬。她伏在地面,爬出般移动着。
“永生......神的国度.....生.....死......李......杜......”
她看到一双粉红色的稚嫩小脚。
“希望......孩子.......我的希望......”
婴儿俯视着她,柔软的背部挺直。
李一语的头部落在地上,手肘垂直,五指指向天空。
66
小依在一线峡岩石的另一侧,在打电话,说道:“成功了,信哥。”
“可是你和仁哥还没有出来......我知道看。”
村子的能源供应已因为药剂的发射消耗殆尽,小依知道这可能是石珊村与外界很长时间内最后通讯。
峡谷外的土地上青黄的杂草挣扎着顶出地表的硬土,很是荒凉。
“难道我注定只能选择无奈与痛苦。”
小依看着远处的小屋,这里只有他一人。
67
李泽玑走在密道中,脚步声交错着回荡。
“接下来做什么呢?”他想。
密道的上下左右都盖着铁皮,像一个细长的管子。
忽然,前方看不见的深处传来轰鸣,顶部的铁皮倾斜,尘土与沙石从相接处滑落。
“被他觉察了吗?这就是命运吧。”
李泽玑看着粉红色的陌生手掌,叹息着。
密道崩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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